“就算我死了,你也别想想得到她。”
她笑了,大肆扬起嘴角,笑的疯魔,整个红墓被嗤笑笼罩,天边渐渐泛起殷红,红墓下沉,至此,与轮回永离。
“喂,你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才来到红墓的?”
青酒一袭血染的红裙,冷瞥旁人,脸上渗人的干疤微动,“我青酒一生,最大的错,唯有心许无心之人。”
她重重的闭上双眼,沉寂多年的倦意来袭,她忽而不想再言,学着凡人一般休眠,眼前却闪过他的幕幕。
他缓缓从云雾中走来,脸上是一概的淡然,“魔军青酒,从此为吾界之后。”
青酒无措的望着所有人仇恨的眼神,瑟瑟而抖。
“阿酒,握紧我的手。”
她望向他,不觉牵上他的手。
“从此以后不论放生任何事,你只需记住牵着为夫的手,为夫为你,万事皆可失。”
那年帝君不顾一切纳魔族为后,却偏偏,青酒不是旁人。
偶有一次,青酒路过红墓,地下万千声音的嘶吼宛如魔音入耳。
“我...”记忆轰炸,却无从捡起。
大婚当日,无人祝福。
他穿着戏服,忽而望向胸前,青酒巧笑,“夫君?”他黯然淡下,腥红着双眼,忽而掐紧她的脖子,他用尽了内力,她只觉得喉骨巨痛来袭,几近无法呼吸。
她失力,却拉着他,“夫君,阿酒做错了什么了?”
凤澜停下,拥她入怀,青酒看不到他的脸,只听见自己此生最爱的夫君,用世间最温柔的语气对自己说,“阿酒,从今以后,夫君是你的一切,任何事情,都不能阻挡。”
青酒猜想,夫君是被外界逼的有些累了。
她被锁在梅园,如何也想不通,为何所有人见了她,都是想把她千刀万剐的样子。
五百年。她以夫君为中心,废寝忘食为他学他所希望的一切,他说不喜过强的女子,她为了他几近忘却了一切术法,那年宫廷盛会时,她惊喜的发现腹中竟育有胎儿。
她想要逃出去。
在这里五百年,她早已有了厌烦。她要去告诉夫君这个好消息!
“魔青酒,是魔青酒!”
“把她推下堕仙台!”
“不,关进十八层地狱,上刀山下火海!”
她慌了,只得拼命奔跑。
她渐渐跑到一颗神树下,却看见一位女子坐于树下,她静静地看的书,病态的样子我见犹怜。待她回头弯眸与青酒打招呼,青酒却惊的榻坐于云雾之上。
那是一张,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。
“你是谁?”青酒抚上自己的脸,“我是谁?”
她淡笑,“真可怜。”
不知为何,头愈来愈痛,她开始拼了命往前跑,往树林深处跑,身旁巨型魔兽几欲见了自己,都未曾发起进攻。
“你叫魔青酒,你有姓。”
“你勾结神界叛徒,将千万神兵千万百姓诛于红墓,领魔兵入界,神后祭妨阻拦,你命魔兵淋红油,将其烫的面目全非,剜神后祭妨之心挂于神门七天七夜。”
“这七天七夜内,神界众人被凌辱嘲笑,受以人世间最痛苦的刑法,神界,生灵涂炭。”
“你野心难控,染指人界,搅的凡间人狗难分,饥荒片布 妻离子散。”
“你是 魔青酒。”
她忽而记起了一切 记起凤澜拿起手中的剑指向自己,记起了凤澜将她锁在地狱,记起了堕仙鞭一下一下抽的血肉模糊。
原来大婚当日,他看的,是自己的心。
她活在他编织的良陈美梦里,梦醒后,却丢了心。
她看着湖中的自己,是另外一张脸,美艳的不可再复。
她是连蝼蚁都不曾碾死的青酒,也是杀人如麻的魔青酒。她是凤澜的后,也是他的敌。
这一次,她慢步走出神殿,一路上想杀他的人无数,她不再手软,神挡弑神。
几日后,神魔大战,魔,大败。
凤澜穿着她最熟悉的白衣,是她一线一线织出来的。他走到她面前,依然是柔地令人沦陷的声音,“为夫赢了,可为夫不想杀你,怎么办?”
“从前你和祭妨的脸渡过的日日夜夜,你的心,不会痛?”她口腔一股腥甜,嘴角溢出鲜血。
“痛。为我的子民痛,为我的祭妨痛。”
“真狠心。”
他一点一点将双手插进她的胸膛,剜心之痛,她双手握的惨白,心空时,她青丝三千全白,赤红的眼瞳也无了光辉。
“真好,祭妨的东西,拿回来了。”他笑了。
真好,我体会不到心痛了。
“众神,魔女魔青酒,任凭尔尔处置。”
青酒苦笑,彻彻底底的体会到他的心狠。他转头要走,她步步艰难的向前趴,抓住他的手,指甲深深陷入血肉之躯中。
“青酒害怕了,夫君。”
凤澜一顿,用进内力甩开她的手,青酒浑身抽搐而疼 小腹更如同炸裂般。
她不知道,她经历了什么难以重历的痛楚,一次次咬着牙,看着那些一刀一刀割下自己的肉,火炉烧地肌肤干裂,被逼吞下火炭,岩浆水破脸。
偏偏她早已心如死灰。
“心死之人是谁啊?”那人又问。
“与我,再无干联的人。”
她活了近亿年,最想的,竟是那浮尘般的五百年。
她见了千千万万张脸,最念的,还是亲手挖走她心的人。
后来她突然不想想,不想念了。
后来青酒想睡了,后来......
就没有后来了, 她再也没睁开眼睛。
—
神史记载,帝君凤澜剜罪女魔青酒之心予祭妨后,饮了忘情水,终日关在梅园中不谙世事。曾有人探访,见帝君身着戏服,坐于梅园下醉酒。
“那天,她将手伸过来了。”
那人不解,问,“然后呢?”
“我一生,只骗了一个人 不,两个人。”
“她,我违背了诺言。骗自己。”
“我不爱她。”他向红墓处望去,随后收回目光,真真正正饮下那杯忘情水。